EP16子不語贔屭精——極致顏控的深沉愛戀！(為了你的顏，我可以跟道士渺萬裡層雲)

袁枚的子不語是志怪短篇小說集，和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齊名，子不語這本書書名由來是論語述而篇裡，「子不語怪力亂神」，但命名好以後，發現元朝有一本書已經用了這個名字，於是改了名叫做新齊諧，是取自莊子逍遙遊：「齊諧，志怪者也。」順帶一提，這個元朝版的子不語現今已失傳。

子不語大多是記述鬼故事，也記錄一些奇異的事情，這些故事多來自袁枚的親朋好友口述，也有一些是官方的公文或是邸報，用詞精煉，但像比這本更早出現的蒲松齡的聊齋誌異，作者藉著小說託付個人思想或抱負，子不語也是袁枚的寄託，描寫當時社會百態，表達他自己的思想。

我便隨意挑幾篇較為有趣的，簡略翻譯分享，今天介紹的是「贔屭精」，贔屭是傳說中龍生九子之一，喜歡馱負重物，形狀長得像烏龜，許多建築的石碑、石柱都常將基座裝飾成贔屭的樣子。

 

無錫有個姓華的書生，我們簡稱他為華生吧，華生長的是相貌俊美，風姿卓絕，家住在水溝頭，離孔子聖廟很近。廟前面有座寬廣的橋，不少遊人會在橋上休憩。

時值夏日，溽暑逼人，華生在橋上納涼，到了傍晚，日頭要落下了，華生走進學宮裡面，學宮是古時的官方學校，通常是儒學建築並且搭配孔廟。

華生進了學宮，看見偏僻的道路旁有一扇小門，有名女子在窗下徘徊，華生見了心中一動，試著上前搭訕，向女子求個火種，女子笑了笑，給了華生，目光坦然又直率又專注，看的華生心動不已，正想更進一步，還未能說些甚麼，女子卻已關上了門，雖然不甘心，華生也只能暗暗記下門路才離開。

隔天，賊心不死的華生循著路到了女子家，發現女子已經在門旁等待他，華生詢問女子姓氏，得知是學宮守門人的女兒，這次女子不再矜持，大膽奔放的邀約他：「我家狹小，不好避人耳目，你家住的近，找個安靜偏僻的房間，我晚上去找你，你明晚就在門口等我吧！」

華生喜不自禁，匆匆忙忙的趕回家，騙妻子夏天太熱，晚上想獨自睡一屋，於是整理了外面的房間，等女子前來相會。

夜裡女子果然來了，兩人攜手進了房內，華生大喜過望，而女子之後更是每晚都來相會。

兩人私會了幾個月後，華生身體漸漸孱弱，父母為了探查原因，就偷窺華生的寢室，發現華生和女子坐在一起嘻笑玩鬧，馬上推開門入內，女子卻不見蹤影。華生父母嚴厲的質問華生，華生才說明一切，父母又驚又怕，帶著華生去學宮一查究竟，卻找不到當時的那條路，問遍所有學宮的看門人，也沒有人有符合特徵的女兒，這時他們終於明白，這是遇上妖怪了。

於是他們開始四處聘請僧人和道士，可不論持經唸咒或符籙法術都沒有用，華父想了個方法，磨好硃砂交給華生，讓他等女子來時，攻其不備，偷偷弄到女子身上，這樣他們就能探查到女子的蹤跡。

華生照做了，他趁女子睡著的時候，撒到頭髮上，女子渾然不知。隔天，華生和父母再度來到聖廟，四下找尋卻沒有結果，忽然聽到一旁的婦人斥責孩子，說道：「才剛換新褲子，怎麼又弄得髒兮兮的染的一片紅，上哪弄成這樣的？」

華父聽了覺得奇怪，但警覺這事可能跟女子有關，湊過去觀察，小孩子褲子上的紅色污漬果然是硃砂，追問小孩子從哪弄的污漬，小孩子說：「學宮前面有駝著石碑的烏龜，剛剛騎在烏龜上玩，不知怎麼回事就染到紅色了。」

他們前去查看，小孩口中的烏龜其實是門口的贔屭石像，頭部有硃砂的痕跡，他們總算是找著了，稟告學宮後便打碎了贔屭石像，石片中還有血絲滲出來，石像肚子裡有一顆像雞蛋的小石頭，光滑的像鏡子一樣，堅硬的錘不碎，處理不了於是遠遠的扔進太湖，自那之後，女子沒再出現了。

本以為事情告一段落，結果只太平了半個月，女子忽然闖入華生寢室，劈頭罵他：「我有哪裡對不起你嗎？你竟然狠心毀壞我的身體！念在你父母不過是因為你的病而憂慮，雖然你這般對我，我也不會惱恨你，還為你從仙宮求了靈藥，你吃了身體就會好了。」

女子說完後，拿出幾片草葉，強行餵給華生，味道清香甘甜，繼續說道：「從前我們住的近，可以天天來回；現在太遠了，我就在你家住下吧。」

從此之後，女子白天便直接現形，除了不需要飲食，其他就像平常人一樣，華生一家人都看得到他，華生的妻子這就是可忍，孰不可忍了，對女子破口大罵，女子只回以微笑，從不回應華生妻子。到了晚上，華生妻子攬著華生坐在床上，不允許女子靠近，女子也不強求，只是華生妻子一碰枕頭就昏昏睡著，不省人事，女子趁這時獨自和華生就寢。

華生吃了靈藥以後，精神比從前更好了，不再像以前孱弱，因此他父母雖然無奈，也只能放任這種情況。

過了一年多，某天華生走在街上，有個長著疥瘡的道士仔細地打量華生，隨後開口就是道士經典起手勢：「公子且慢，我看你印堂發黑面相帶煞，是妖氣纏身入骨，實不相瞞，公子你命不久矣啊！」

華生於是告訴道士實情，道士邀請華生到茶樓裡詳談，落座後取下背後的葫蘆，倒出酒喝了起來，隨後拿出兩張黃符紙給華生，告訴他：「這符咒你帶回家，一張貼在寢室門上，一張貼在床上，別讓妖女知道。我算出你們緣分未盡，一時半會斷不乾淨，等到八月十五的夜晚，我自會來相會。」

當時是六月中旬，華生拿著符紙應下了，回家後照著道士指示貼好符，女子果然不敢靠近門口，在門外又驚嚇又憤怒，大聲斥罵華生：「你為什麼又要對我這般薄情寡義？你以為我會怕這些嗎！」

這回就真是色厲內荏了，措辭激烈卻只是雷聲大雨點小，罵歸罵，始終不敢推門進去。

僵持許久，女子忽然笑了起來，柔聲說：「你把符撕了吧，我有點體己話跟你說，說完你自己定奪，我不會怎麼樣的。」

華生照做了，女子進了房，告訴他：「郎君你生的俊美，我愛慕你，那個道士也是一樣的。我心悅你，是想你做我丈夫；那個道士可就不一樣了，他喜歡你的皮囊，想的是讓你做龍陽君那樣的男寵啊！這兩者，郎君自己選擇吧。」

華生聽完弄明白了，於是和女子和好，恩愛如初。

到中秋晚上，華生和女子並肩坐著賞月，忽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，只見短牆外有一個人探出半個身子，走近看發現是那個長著疥瘡的道士，道士拉住華生，告訴他：「你和妖女緣分到了，我特地來為你除掉這個禍害。」

看出華生不樂意，道士勸說：「我知道妖女汙言穢語毀謗我，心機頗深，更加不能饒了他。」說完就畫了兩張符，讓華生趕緊將女子抓來。

華生猶猶豫豫躑躅不前，碰巧家人出來，道士便轉將符給華生妻子，妻子總算可以出一口惡氣，開心的接下符，衝著女子去了，女子懼怕符咒，渾身顫抖連話都說不出來，被綁住手推了出來。

看到華生，女子潸然涕下，噙著眼淚說：「早知道和郎君緣分盡了，就不該留戀你不願離去，而今，因著對你的癡情受了這麼大的災禍。只怕這次是和你訣別了，你應當心裡清楚我們這麼多年的情份，能不能念著過往溫存，把我放在牆陰下，別讓月光照到我，只求我能晚死片刻，你能可憐我嗎？」

華生終究不忍心，於是推擁女子到牆下，解開手上的束縛，女子趁機奮力跳起，化成一片黑雲，平地飛升而起，道士看了，長嘯一聲，向東南方騰空追去，不知所蹤。

 

故事到這邊就結束了，我個人看完後，一句話簡短感想是：一個顏控的痴心絕對！

音樂來源: 晚安說nightal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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