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P15社畜的吶喊——分享行香子述懷,蘇軾曾想做閑人,看來不是我太混(這是正經的古典詩詞分享)

 

心似已灰之木,身如不繫之舟,不知道曾經有幾度如此想過,覺得每天重複千篇一律的工作,心灰意冷不再有熱情,自憐自傷薪水漲的沒物價快,感慨只能漂泊不定。

今天的主題是社畜的吶喊,聊一闋我很喜歡的詞——蘇軾的行香子述懷。

清夜無塵,月色如銀。酒斟時、須滿十分。浮名浮利,虛苦勞神,嘆隙中駒,石中火,夢中身。

雖抱文章,開口誰親。且陶陶、樂盡天真。幾時歸去,作個閑人。對一張琴,一壺酒,一溪雲。

上片寫著:夜晚對著月色飲酒,空氣清新的好似沒有灰塵,月光皎潔的像是泛著光輝的銀色,對此良辰美景,自斟自飲得十分盡興。名聲和利益都是虛幻無常的,何苦枉費心神汲汲營營。慨嘆人生短暫,像白駒過隙、像敲擊石塊擦出的火花、也像夢裡的鏡花水月。

下片寫道:雖有滿腹才學,卻不受重用,姑且藉著眼前的歡快忘卻煩惱。何時才能辭官歸隱山水田園?想做個悠閒自在的人,彈彈琴,喝喝酒,看看雲。

這闋詞確切寫作時間不可考,但根據詞裡面想退隱的意願來看,推測應當是宋哲宗期間的作品,蘇軾在宋朝是文壇領袖,書法、繪畫、詩、詞、散文和賦都很有成就,但是官場就不太如意,在新舊黨爭中兩邊不討好,在他四十三歲時,宋神宗時期的烏臺詩案開始了被貶官生涯,烏臺詩案幾乎置他於死地,甚至都寫好了訣別書給弟弟蘇轍,蘇轍更是表示願意捐官職以救蘇軾,之後經過太皇太后及王安石等人力挽狂瀾,宋神宗才免了蘇軾死罪,將他貶到黃州。

在黃州期間,蘇軾收整心神,逢此一難,讓他文學上造詣更勝以往,「念奴嬌赤壁懷古」這闋詞就是這時候寫下的;「東坡」這個別號也是這時產生的;另結識了禪門人士,最著名的應當是佛印了,佛印跟他的互動有不少有趣軼聞,像是「狗啃河上骨,水流東坡詩」等。

宋神宗死後,宋哲宗繼位,一開始是有先讓蘇軾回朝廷任職的,但沒幾年就把蘇軾貶到惠州,三年後再貶到更遠的儋州(現今海南島),在當時算是僅次於滿門抄斬的懲罰了,不過這沒讓蘇軾一蹶不振,還在海南島開設學堂,本以為已六十多歲的年紀了,可能就會老死於儋州,直到宋哲宗病逝後,弟弟宋徽宗即位,下詔讓蘇軾北還,隔年蘇軾在常州病逝。

蘇軾從儋州往北回去的路上,經過了金山寺,寺裡有十年前李公麟為他畫的畫像,他的慨嘆萬千都化為「自題金山畫像」,這首他人生的最後詩作——

心似已灰之木,身如不繫之舟

問汝平生功業,黃州惠州儋州

每當工作勞心傷神的時候,不免會想起行香子述懷這闋詞,日復一日的社畜生活折騰下,總會在心裡頭吶喊好想丟掉這份工作然後來個說走就走的旅行,就像蘇軾這闋詞裡面愜意的願景一樣,喝喝酒彈彈琴,忘情山水,圖個逍遙自在。儘管蘇軾對官場的勾心鬥角感到心灰意冷,萌生了退意,但被貶官後不是放任自己,他仍是有所作為,不論是為官時為民付出,或是文學上達到了更高的境界,所以在人生最後的時刻,雖然漂泊半生已心似死灰無欲無求,但若問及人生總結,曾任高官卻不提及,唯有這三處政治生涯的低谷,給予了從內到外的轉變和昇華。

思及此處,是什麼讓蘇軾從「幾時歸去,作個閑人」轉變成「問汝平生功業,黃州惠州儋州」呢?於是我長吁一口氣,回歸工作的懷抱,多多鍛鍊自己吧。這碗有毒的雞湯,我敬你!


音樂來源: 晚安說nightal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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